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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仲夏秋夜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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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中篇小说】云朵变形记 更至第23章 140楼 第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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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徒
发表于 2013-6-9 15:09:15 | 显示全部楼层
情节够曲折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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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士
发表于 2013-6-9 15:10:17 | 显示全部楼层
她喜欢做工作笔记的习惯显示出了优势,每一件事,细枝末节的都记录在案。因为这个,她很顺利地脱身了,并没有被询问太久。

     非常好的习惯,和我们剧毒化学品培训中讲到的一个师傅出奇的相似。因为平时的记录习惯。免去了自己10几年的牢狱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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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徒
发表于 2013-6-16 20:05:07 | 显示全部楼层
精彩不断,期待下集,小熊不是最后的真命天子,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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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徒
发表于 2013-6-24 16:45:53 | 显示全部楼层
夏云最近好像很忙啊,没有看到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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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紧赶慢赶地更新了……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3-6-27 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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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生
 楼主| 发表于 2013-6-27 10:00:4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和小熊的交往普普通通,没有表白,没有鲜花,但时不时地会出去吃个饭,看个电影。比好朋友的关系好一些,但似乎并没有在谈恋爱。

同事部门聚餐。聚餐么,火锅最好了,找了一家火锅店,骨头锅,点涮菜,点酱料。一桌子,女生多,男生就两个,都是单身的,有空出来吃吃喝喝玩玩闹闹。

“云朵,沙茶酱?”小熊手里拿着菜单,征求了一下意见,他们出去吃过几次饭,他记得云霞喜欢沙茶酱,和刘娟一样。

“嗯。”云霞点头。刘娟介绍的,沙茶酱加花生碎加香菜。

“我也是,那就一份吧。”小熊很顺口地就点了单。

“哇偶~”同事发乎一阵暧昧地感慨声,“哎,你们两个搞什么啊,吃火锅,蘸料还是一份的。”

“还说没事,肯定有事啦~”女生对这种事似乎是特别敏感的,所以一桌女人开始起哄,叽叽喳喳的。

“这里的蘸料是……”云霞想解释一下,那家店的蘸料是按份卖的,一份就是一碗。一整碗蘸料一个人根本就吃不完啊。

“没事,我和云朵就一份。”小熊倒是答得爽快,“然后……笋尖、豆腐皮、魔芋丝……”

小熊点单很顺,似乎云霞想吃什么他都知道。

一桌子的人,露出暧昧的神色。谁也没有再开玩笑,因为这件事似乎……已经不需要再争辩了,事实胜于雄辩么。

“哎,云朵,隔壁商场一楼的那个专柜品牌打着,连衣裙、牛仔裤,特价99,要不要去逛逛?”同事提议,出来吃饭,路过喜欢的品牌打折似乎没有道理不去吧?

“好啊,我打算买条裤子,实验室里穿着方便。”云霞说。原来她做纯的QA是不用经常进实验室,而是公司有工作服发,所以不用买什么长裤,但是现在不同了,实验室里不准穿裙子,要长裤。云霞要买一些衣服放在公司,方便工作。

“那待会儿陪着你们一起去。”小熊应了一句,“给你们拿东西。”

“好啊好啊,免费劳动力。”一群女生起劲得要命,买便宜货,又有人拿包,没什么比这更好了。

全桌另一个男人默默无语,独自吃着喝着,他无所谓,反正他满脑子里有项目、D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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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饰店。

“云霞,这个,牛仔裤好便宜的,基本款啦。”一个女生递给云霞一条牛仔裤。

“是不错,我去试试。”云霞拿了裤子,然后再翻看了其他的一些服饰,准备一起去试衣间。

“还有这个。”突然,小熊往云霞手里塞了件衣服。

柔嫩的粉,藕粉色,高垂度的丝绵料子,很舒服,也很淑女,不过……似乎不是云霞的风格。

“我想买裤子。”云霞抖开衣服看了看,是一条长裙,及地长裙。她的身高不够,从来不穿这种裙子,别人穿是刚刚及地,她穿就拖地了。

“试试。”小熊坚持。

云霞耸肩,试就试,小熊的眼光可以信任吧。

十分钟后,云霞有点别扭地出现了。

“哎……有点怪怪的。”一位女同事说。

“我知道啊,我就不适合这种,太长了,我不够高。”云霞垮下肩膀,“而且我穿这个很显胖,我肩膀比较宽的。”
“是,而且这个颜色好挑肤色的。”另一个女同事凑上前,用手背试了试颜色,有点黄就显黑。

云霞透过两个女同事的缝隙,看到了不远处的小熊。小熊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似乎有那么一点失落。

“不合适就不买咯。”云霞露出一个微笑,然后换掉了裙子,买牛仔裤就好了啦。

是夜,小熊送云霞回家,一路上,两个都没说什么,气氛有那么一点点的诡异。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都觉得有些别扭。曾经有的那么一点点好感和暧昧,似乎就因为一条不合适的长裙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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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刘娟开始最痛苦的一次孕期。她先后流产过几次,想要孩子,但一直没保住,而这一次,似乎情况好了很多,只不过刘娟只能卧床了,她的反应很大,吐得很厉害,吃不下任何东西,只能靠吊针补充营养。

云霞看到刘娟的模样,还真是有些恐惧,恐惧婚姻。一个女人得多勇敢,得多爱那个男人才愿意结婚,给他生个孩子啊。

“你也别怕,我这个算个例,你想想,每个女人都要过这关的,那么多女人都顺利过去了,遇到我这种情况,中奖概率很低的。”刘娟安慰云霞。她的脸色很苍白,没什么血色,一点都不像一名孕妇的圆润。

“哎,你和大周的感情真的很好。”云霞环顾整个房间。大周和刘娟回到这座城市,租房住,这间屋子里没有太多的家具,只有一些基本的生活设施。他们回到这里的目的也是避开家乡的是非议论,调整心情和生活状态,来这里之后,大周要工作养家,刘娟工作过一段时间,不过再次有孕之后也就卧床安胎了。

“家的感觉就是这样。”刘娟微微一笑,“有大周在就好了。现在养个孩子不容易呢。大周说,早知道就不读什么博士了。”

“哎~你们都后悔读博士,而我呢,没考上本科就是怨念,就算现在自考了,也觉得缺了点什么。”云霞说。

“做人就是这样咯,怎么做都会有后悔的,人一辈子不可能永远都选择正确。”刘娟安慰云霞,“经历多些总是好的,我们要惜福。那天我去龙华寺,求了这个,据说很灵的,说是一辈子的福分是天注定的,先前太顺了以后就会吃苦,所以啊,大周老说小时候家境太好了,考学一直都很顺,现在呢,该奋斗咯。你也是,平平淡淡、普普通通的人生才是最大的福分。”

“是,我从小到大都是一般般呢。”云霞点头。这点是真的,无论是身世、外貌、学习成绩……她都是一般般的,没有太惊艳,没有太出色,按刘娟的说法,那是最大的福分了,而她首先要做的就是惜福。

“一般般就是最好的。”刘娟说,“我想啊,我之前有那么多麻烦,这一次……”

“这次一定没问题的。”云霞摸摸刘娟的肚子,“已经过了风风雨雨了,而且医生不是也说了,最危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所谓前后三个月最危险,现在刘娟的肚子已经五个多月了,应该是整个孕期最安全的时候,只不过刘娟的状态真的比较差,不像其他孕妇那样,过了先前的孕吐期之后整个人神清气爽,幸福满满的,她依然需要卧床,吃不下东西,睡不着,调整不到舒服的位置,医生说胎盘位置特别低,有早产的危险。刘娟整天整天地睡不好,整个人看起很憔悴。

“希望如此……”刘娟握紧了手里的平安符,“对了,你的情况怎么样?据说小熊对你印象不错,而且你们现在一起工作,应该有进展吧?”

“这个……”云霞有点犹豫。这两天,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小熊爱的人不是她。

“呵,害羞吗?小熊人不错的,家里也好。”刘娟说,“女人别亏了自己,别老想着结婚,你这个年纪是最好的,先谈恋爱,给自己一点机会。爱情这种事,要练习的。”

“娟姐,你是不是有一条粉色长裙?”云霞决定问出口。她想过了,拽地长裙,藕粉色系,那是刘娟的风格。

“有啊,不是很粉,有点偏黄。”刘娟点头,“现在穿不了咯,那个时候我最喜欢那条裙子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说了么。”云霞随口说,“对了,你下次产检什么时候?”

“周四,我得自己去,大周得上班。”刘娟摸摸肚子。

“你一个人行不行?”云霞问。

“行,我是尽量卧床,不过产检很方便的,打个车就去了,也不用排队,直接抽血。现在医院的服务很好。”刘娟说。

云霞和刘娟又聊了一会儿,然后离开了。

回家路上,她接到了小熊的电话。小熊问她要不要出来喝杯咖啡,那天还有一部好莱坞大片上映。云霞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她和小熊这种朋友以外,恋人未满的状态总该有个交代吧?

在一家咖啡馆的露天座位里,云霞和小熊见了面。

“你喝什么?”小熊问。

“恩……你决定吧,我无所谓。”云霞懒得看菜单。

“那就……”小熊启口。

“榛果玛奇朵。”云霞接口。

“你……”小熊愣住。

“大周喜欢蓝山,你喝美式咖啡,而娟姐……榛果玛奇朵。”云霞微笑,“你知道我喝什么吗?”

小熊摇摇头。他真的不知道。

云霞叫来了服务生。

“一杯柠檬薄荷茶谢谢。”云霞微笑,转而看着小熊,“其实我不喝咖啡的,我喜欢柠檬和薄荷。”

“云朵,我……”小熊靠坐在椅子上,欲言又止。

“我大概明白你的想法,但我不是娟姐,永远都不会是。”云霞耸肩,“她很漂亮,很棒。如果你喜欢那种类型的,就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因为我怎么变都不会变成她的。”

“……你很好。”小熊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真是有些羡慕娟姐呢。”云霞感慨,“一个女人能做到她这样,真是大幸。”

娟姐什么都有了,似乎没有什么缺憾了。她本身也是一个愿意牺牲和付出的人,在爱情和婚姻这件事上,她也在做一个赌博,毕竟大周也不算有房有车,可是大周真的爱她。

“你是个好女孩,会找到一个好男人的。”小熊开口,别过脸,“抱歉。”

“没关系啊。”云霞耸肩,“还想不想看电影?”

小熊愣了愣,然后点头。

“那就走吧,我出自己的那份。”云霞说。

“不用,我的信用卡买票是买一送一的。”小熊突然笑出声,“还是这样好。”

“是吗?”云霞也莫名地感到了一阵轻松。

“做朋友比较开心。”小熊站起身。服务生送来的薄荷茶,小熊接过,买了单,顺手交给了云霞,“我记得你吃爆米花的。”

“恩啊。”云霞点头,笑得灿烂。

于是乎,那一天,云霞和小熊还是去看了电影,纯友情地一起看电影,吃爆米花。此后,他们依然保持着这样的习惯,在一个人的情人节,结伴去看电影吃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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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工作场合,云霞沉下心。在这公司里,她学历最低,经验最少,缺乏专业背景,唯一能做的就是打杂,从基础开始学习。

这其中,最麻烦的事情就是做样品周转。云霞的办公桌在三楼,样品冻存在一楼的液氮罐和超低温冰箱里,各组随时随地都会用到样品,所以云霞也必须随时待命,时不时地从三楼跑到一楼,取了样品之后送到二楼。二楼的细胞房是洁净区,云霞也需要更衣进入。这样的动作一天要重复十几二十次,最多的一次,云霞一个下午跑了27个来回。

这项工作累的不仅仅是体力,更需要超乎常人的耐心和细心。云霞每接到一个电话,就要查询excel表里的数据库,查到样品所在的位置,然后做好移除的记录,同时填写网络上样品领用记录单。不管是动过液氮罐还是超低温冰箱,要同时做好设备使用记录,进入洁净区也需要填写记录,随后还需要整理一天的样品使用情况做好记录,形成纸质文件进行存档。

同时,每天云霞还需要将各组的样品冻存,也就是有一个样品入库的过程,同样的,所有的记录需要填写一遍,每一个样品的所有细节信息都要输入电脑,一天冻存的样品量都在一百以上。云霞每天一早就从超低温冰箱里取出冻存盒,整理、排序细胞类样品,转移至液氮罐,然后整理超低温冰箱里的抗体、蛋白类样品,冻存到超低温冰箱里的合适位置,做好位置的记录,实时更新库存情况。午饭前后,她可以完成入库的工作,然后会去各个组帮忙做检测、分子构建、细胞培养,同时等候着各个组的样品取用命令,随时随地抛下手上的活儿,跑去取用样品,交到领用人的手里,然后回到岗位上,继续做实验。

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很忙,但忙得很踏实。

这里,没有重写记录、平台账这种事,云霞不管帮谁做实验,只要做好记录,然后写上“后接某某某实验记录本,NO****,P**”就可以了,这样一来,同事之间的记录是相互关联的,每个人只对自己做过的实验负责。记录本的每一页都是流水编号,记录本每周都会由云霞归档检查,没有后补记录。

这里的忙碌让云霞学会了很多事,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同时思考、处理各种事务,有时候云霞还得负责定个饭、接个快递,除了有强逻辑性的实验、样品周转之外,她还得应付各种关系。这种行为方式是云霞从未有过的,这让她很快养成了一种高效率的办事方式,也让她变得时时刻刻在思考,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偶然的一天,云霞坐末班车地铁回家。

终点站上的车,车厢里只有两个人。云霞对面坐着一个年轻男子,看起来刚刚毕业,背着一个双肩包,戴着耳机听音乐,闭着眼,一脸疲惫,穿的是一件校庆纪念T恤。突然间,男子接了个电话,云霞不知道电话的内容,但是她看到了男子痛苦的表情,而且一连问了几个“为什么?”。

为什么?是分手吗?

云霞靠坐在整排座椅的最边缘,靠在玻璃上,瞬间陷入了思考。那似乎是一种习惯,在工作中养成的习惯,她习惯性地在思考。是啊,为什么?她为什么突然要做那么多工作?她每天在做什么?她今天做实验,为什么结果不太好?为什么要加那种酶而不是原来的那种,这两种酶有什么区别?

猛然间,云霞睁开眼。她似乎……忽略了一些事情。在这样的忙碌之中,她学到了很多,也同时差点失去很多,因为她不能仅仅当一个操作者,不能仅仅按照其他同事说的做一些打下手、准备类工作。她不能在若干年之后,依然做这些工作,而永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怎么做……忙碌,有时候会让大脑停顿,变成一种奴性,只知道按照命令干活,却忘记了自己还能获得什么。

也许……她需要改变一些东西,即使这种改变可能让她丢掉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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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生
 楼主| 发表于 2013-6-27 10:03:10 | 显示全部楼层
zhych007 发表于 2013-6-24 16:45
夏云最近好像很忙啊,没有看到更新。

我是紧赶慢赶地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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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熊,被pass了。 全桌另一个男人默默无语,独自吃着喝着,他无所谓,反正他满脑子里有项目、DNA。 这个人,以后会登场的。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3-6-27 1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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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徒
发表于 2013-6-27 12:36:51 | 显示全部楼层
仲夏秋夜云 发表于 2013-6-27 10:03
我是紧赶慢赶地更新了……

小熊,被pass了。
全桌另一个男人默默无语,独自吃着喝着,他无所谓,反正他满脑子里有项目、DNA。
这个人,以后会登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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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徒
发表于 2013-6-28 16:18:23 | 显示全部楼层
今天偷懒,看了一下午,觉得学了好多,也想了好多,吸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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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徒
发表于 2013-6-29 11:48:2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瞎编的
可是夏云MM这里好像都是你的影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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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生
 楼主| 发表于 2013-7-16 20:58: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工作,到底为了什么?

这一天,云霞没有去其他组帮忙,而是一边做着最基本的样品周转工作,一边反省着这个问题。钱?她工作这两年,工资都很低,只够自己生活的,好在和父母住,父母对她这个女孩也没什么过高的期望。在经济上,她不算好,但绝对没有什么生存压力。学习?这似乎是一个从小接受应试教育的乖小孩的思维,什么时候都想着能学一些东西,而不管这种东西对自己有没有用。成就感?自己的工作给了自己成就感吗?跑来跑去的,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统统不知道,成就感在哪里?至于其他的……自我价值实现?呵,自己的境界还真是没有那么高。静下心想一想,在这家公司,她要什么?她图什么呢?仅仅是因为当时的药损事件,让她急于离开那个环境,找另一个地方栖息吗?没有工作,人会空虚,所以是为了避免自己的空虚?

仔细想一想,这个公司虽然不大,但是运作方面倒是非常符合规范的。公司主要为欧美的一些药企做细胞的构建、细胞株稳定性、细胞库稳定性验证等前期工作,还包括了部分中试工艺验证。整个管理模式是必须符合欧美或美国法规的,就这点来说,公司做得很好。至少在云霞来的这段日子里,她尚未见到公司有任何违反逻辑,违背良心的事情。这里不需要吴工那样的老法师,要的只是基本法规,整整一房间的实验记录本。没有预制好的批记录,没有已经将节假日划掉的辅助记录表。整个公司最大的房间是档案室,所有的原始数据都安放在那里。这里的监控鲜少有人为检测的,温湿度记录都是探头记录仪实时记录,所有数据会汇集到一起,每周做趋势分析……

也许……这该是自己走的路?

云霞用了一天的时间,仔仔细细地思考了目前的状况,她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就是因为原公司的一场质量事故吗?没错,她就是一个打工的,做着繁杂而不知所谓的事,但这样一直下去对自己有什么好处?有的人,做了一辈子都不明白在做什么,却怨声载道地认为自己有几十年的工作经验却没有得到公平的对待。那不是他有几十年的工作经验,而是他混沌了几十年,用一两个他自以为的“独家秘密技术”混了几十年,没有任何的进步,依然固步自封地以为自己的那些技术依然是秘密,依然只有他会。

云霞明白,以自己的学历,做技术工作显然是没有出头之日的。这个行业,海归博士不稀奇。就这样一个小小的公司,一个研发单位,就做几个项目的地方,海归博士就是两位数。硕士更是研发工作的基本学历了。本科也是有的,都是在一些基础检测部门做,而这些基础检测,云霞听一些海归说过,这些检测在国外都已经开始用机械臂做了,国外已经省去了这部分劳动力,采用全自动生化反应器做这些工作,速度快,精准度高,并且避免了人员误差,唯一的缺陷就是成本太高。但是云霞相信,这是一个趋势。整个医药行业的检测需要更客观、更即时、更具有重复性的检测方法,不可能永远依赖人的视力,人的判断力,人的操作水平。所以……做技术不行。云霞不想等着自己最需要工作的时候,四五十岁的时候,面临失业。也许这有些杞人忧天,但这是事实。

欧美公司为什么来中国开这样的分公司呢?环顾公司四周,流程都是根据欧美法条来的。所有的耗材都是进口的。原辅料和耗材,基本在中国市场上是买不到的,所谓的能买到,也是通过中国境内的经销商转个手而已。中国的法条在生物制品类的原辅料、耗材的标准远远滞后,中国境内的生产企业在做这些生产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国内法定标准可以遵循。很多连GMP许可证都不可能申请下来的企业都在做大分子生物制品所用的培养基,因为国内法律没有规定这些培养基的质量标准。那些企业可以不做普通的药用级原辅料,但做培养基是没问题的,甚至和开个奶茶店差不多,只要有一张经营许可证就行了。原料和耗材全部是进口的,这比原产地买更贵,因为高昂的税费、经销商利润,整个费用起码高出50%。云霞曾经帮忙清点货物,她见过送货单,发票。她知道这其中的巨大差距。如果总公司在美国建立实验室,那么每年耗材费用将省去一半。这样的大公司,耗材和原辅料的消耗是惊人的,那绝对是好几百万的差异,但依然有很多很多的公司选择在中国建立实验室。为什么?

地价?其他城市也许在房租上低一些,毕竟很多公司事后是要建立中试车间和生产基地的。但这里,中国的一线城市,房价直逼香港、东京,房租和每年的水电煤等费用,物业管理费,都已经高于美国的加州。这点,云霞曾经听公司的管理人抱怨过。技术方面,德国、印度、美国都是很强大的,而这里,还在花大价钱引进人才。每个公司以自己有多少海归博士,多少德国籍技术人员,多少美国管理人员而引以为傲。这些人来中国的工资,自然是按他们国家的薪资水平算的,还得加上大笔大笔的异国工作补贴。

可是……这里的公司遍地开花。

人力,人便宜。中国的底层人力原来是最便宜的,不过近年来,并不是底层的最便宜,而是像云霞这样的人。社会化程度不高,也吃不了太多的苦,说是大学毕业了,但工作也没什么竞争力。这些人进入公司后,和真正做技术研发的人员,工资是有数量级变化的。当然了,一点点人力成本还不足以让公司牺牲掉大部分的利益,舍近求远地来这里开公司吧?

云霞摇摇头,她不是很明白其中的缘由,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她做不了技术,很多事从她踏出大学的那一刻就注定了。那么她能在这家公司学到的就只有流程管理。就像她当时从研究所洗了一年的瓶子一样,她明白了一些事,但永远只是一个熟练的洗瓶工,所谓的做实验也只是一个操作人员,其中的科学原理,似乎没人有时间教她,而她就算都学会了,要取得老板的信任,那需要太长太长的时间……

“就这样吧,我得……”云霞自言自语的站起身,走到了领导办公室。

十分钟之后,她的谈判成功。她不需要再去帮其他部门做事,打下手,她目前最紧要的工作是收集每周的研发数据、归档、环境监控。环境监控做的浮游菌、沉降菌等等的微生物检验,这点云霞是有基础的,而做这些工作最大的好处在于,云霞能够知道这个公司需要做哪些事,哪些事是老板最重视的哪些事是法规必须要做的。她相信这么一家小公司,人力物力都那么紧张的情况下,老板不会让他们做毫无意义的事,所以这里的每件事,一定有他的道理。这就是云霞想要弄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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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一个意外的消息传来。

刘娟早产了。胎位过低的她,在一次翻身下床的时候,造成了早产。

因为刘娟当时怀孕刚满七个月,两家人都被弄得措手不及。周大鹏匆匆请了假赶往医院。

周大鹏没有给云霞打电话,直接找的小熊,通过小熊,云霞才知道了这件事。云霞赶到医院的时候,带了些吃的,云霞的妈妈尽力准备了一些东西让云霞带着。走廊里,只有小熊在。

“大鹏呢?”云霞问,“娟姐怎么样了?”

“交钱去了。”小熊说,“医生说直接剖腹,现在在里面。”

小熊带着自己的工资卡,这种时候是救急的。他很清楚,刘娟在这座城市的时间不长,在这里工作过一段时间,但怀孕之后又辞职安胎了。医保方面,她能获得的东西不多。周大鹏的收入尚可,当在这座城市,他们的生活并不算宽裕。这个孩子,来得有些着急。当时周大鹏说刘娟进了医院的时候,小熊直接就带着工资卡赶到了医院。他在这座城市工作几年积攒的家当都在这里了。

“我带了巧克力、牛奶……”云霞拿出一些吃的,“你要在这里陪着吗?娟姐家里人什么时候来?”

“恩,你回去吧,女孩子太晚回去父母会担心。”小熊挠头,“我陪着大周吧,他一个人心里不会安定的。大周父母和娟儿的父母已经买了飞机票了,说是最快两点到,很快的,还有四五个钟头。”

“这个……我妈说,他们用得上。”云霞打开袋子,毛巾什么的,“我妈说,问问医生还需要准备什么,我可以出去买,超市就在隔壁。”

“哎……”小熊接过袋子,突然叹了口气,“命里有时终须有。”

闻言,云霞静默。他明白小熊的意思。这个孩子,大周和刘姐等得太不容易了。有些事,得看天意。

几分钟之后,周大鹏回来了。

看到云霞,周大鹏拍了拍云霞的肩膀,然后是小熊的。

和上次一样,周大鹏说“丫头,以后有事儿说话”。

小熊和周大鹏没再说什么,静默。

三个人,没说任何话。空气里有着一种莫名的紧张。

小熊想了想,让那个云霞回去。她待在这里帮不上任何忙。

护士出现过两次,让大周签了一些知情同意书。

云霞带来的东西,小熊和周大鹏都没有吃。两个男人,一会儿站着,一会儿坐着,偶然的,小熊会拍拍大周的肩膀。云霞发现,自己在这个氛围里是多余的。她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帮不上任何忙。她知道小熊对刘姐的感情,也知道他们两个男人之间的友情,在此时此刻,两种感情交错了……大周的紧张,小熊的纠结,似乎正在空气里慢慢发酵……

“我……你们吃点东西吧。”云霞说,“我妈说,忙的事情很多,你要吃饱,保持体力。”

大周摇摇头,肌肉紧绷。

“云朵,回去吧。”小熊第三次劝云霞,“十点了,晚了就没车了。”

“……来都来了,而且……我想看着宝宝诞生。”云霞露出微笑,“这是第一次在产房门口等着呢。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大周抬起头,看了一眼云霞,然后接过了云霞手里的袋子。

“小熊,你也吃。我妈说了,七星子最聪明了。”云霞给了小熊一个三明治,“你的,双层培根芝士。”

“也对。”小熊突然间似乎放松了一些,“古话总是有道理的,别太担心。”

大周默默地吃了些东西,他有些无助。作为一个男人,这件事上,他真的无能为力。产房里,那个女人正在生死线上挣扎,而他能做的,只有等。那一刻,云霞似乎读到了大周的自责。这个行业没有更高的收入,整个行业近况就是这样,他没有能力给自己心爱的女人更好的生活条件。曾经,他也曾期许过,他们两个名牌大学的博士,在这座城市应该能赢得舒适安逸的生活,但是现在,在意外发生的时候,他却连充裕的医疗费用都不能保证。当然了,他当时身边的钱是够的,只不过不够宽裕。小熊的钱让他安心很多,如果没有意外,这一关算是有惊无险。

一段时间之后。也许是一个世纪那么长,也许就像护士说的“这个手术可是今天最快的,比早上那个顺产快多了。”,总之在一段揪心的等待之后,护士出来了,带来一个好消息。孩子早产,需要放暖箱,其他一切安好,算是母女平安。娟姐生下了一名小公主。那一霎那,大周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喜极而泣。那一刻的表情,云霞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也许有一天,自己也会结婚,生孩子,而自己丈夫也应该是这样,那一瞬间,感谢天地,喜悦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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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娟的情况也还不错,在医院进行了治疗之后就回家休养了。孩子依然需要在医院住上一段时间。

周五,云霞下班之后和小熊一起去了医院,和大周一起,远远的看着小公主。

“叫什么名字呢?”云霞问。她知道铭牌上会写着孩子、父母的名字,但看不太清楚。

“周亦蕊。”大周说,“本来想叫亦心的,凑起来就是一个恋字,不过我爷爷托人在老家看了八字,说是还是命里缺木,需要带个木子边或者草字头的名儿,所以就取了这个。大师说,这个名字很好。”

“很好听啊。”云霞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

“小名呢?”小熊问。

“苗苗。”大周微笑,“把命里的木都补齐了。”

“现在的小孩真幸福……”云霞不禁感慨,这个小公主,凝聚了多少人的关爱啊。今天小熊买了奶粉和尿布来,她也买了妈咪包,方便以后娟儿带着孩子出行。

“你父母呢?”小熊问,“你那里那么点地方,住的开吗?”

“啊,在旁边的如家住了两天,然后我在我们楼上又租了房,等孩子一出院,我爸妈带孩子,我岳父回去上班了,我岳母现在照顾娟儿呢。”大周显然轻松了不少,最措手不及的时刻已经过去了,接下去的日子,他会很忙,很累,也很充实。

云霞看着孩子,有那么一点羡慕,那是母性吧。

“喜欢的话,赶紧生一个。”大周开玩笑,“你就把小熊收了吧,好男人以后难找了。”

“……”云霞有那么一丝尴尬。她知道小熊,小熊的心思在娟儿身上,虽然小熊也知道那是不会有结果的,但他依然默默坚持。

“我研究生同学不错,可帅了,介绍给你,现在在生物所……”小熊摆明了立场。

“哟,你都给云朵找后路了?”大周摇摇头,“真是不懂珍惜眼前人啊~”

云霞和小熊相视一笑。有些人是好人,也值得依靠,值得欣赏,但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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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徒
发表于 2013-7-17 00:19:27 | 显示全部楼层
看了第十一章,想起那时候云云坐在我旁边写文,我在看,开头吃火锅那段一直都记得。
做人就是这样咯,怎么做都会有后悔的,人一辈子不可能永远都选择正确。——这段话真的很对,所以人一旦做了选择就不要后悔。
第十二章,大周和刘娟有个美好的结果,真的很好。小熊,就这样做个闺蜜就是最好的了。这样的感情永远不怕变质。

点评

其实他们的结局……可能是我至今不想结婚的原因……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3-7-17 0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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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徒
发表于 2013-7-17 08:43:08 | 显示全部楼层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云云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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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徒
发表于 2013-7-17 08:54:12 | 显示全部楼层
学药的怎么可能没刷过瓶子呢,这是个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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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徒
发表于 2013-7-17 09:22:3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觉得知己者明,懂得自己要什么,这样就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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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生
 楼主| 发表于 2013-7-17 09:28:11 | 显示全部楼层
紫苏叶 发表于 2013-7-17 00:19
看了第十一章,想起那时候云云坐在我旁边写文,我在看,开头吃火锅那段一直都记得。
做人就是这样咯,怎么 ...

其实他们的结局……可能是我至今不想结婚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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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局还没出来……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3-7-17 09:46
但是你还是相信爱情的,不然你不会写这样的一个结局。经历经历,需要经过了才能知道。你不会是你父母的续集,你也不会是你朋友的倒影。  发表于 2013-7-17 0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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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生
 楼主| 发表于 2013-7-17 09:46:00 | 显示全部楼层
仲夏秋夜云 发表于 2013-7-17 09:28
其实他们的结局……可能是我至今不想结婚的原因……

结局还没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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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徒
发表于 2013-7-17 10:59:42 | 显示全部楼层
千呼万唤始出来 犹抱琵琶半遮面。心理纠结,一方面想要夏云赶快写,我好赶快看,另一方面,又害怕夏云很快就把故事写完了,以后没有看的了。纠结纠结。

点评

我保证这个故事不会很快……  详情 回复 发表于 2013-7-17 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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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生
 楼主| 发表于 2013-7-17 11:01:13 | 显示全部楼层
zhych007 发表于 2013-7-17 10:59
千呼万唤始出来 犹抱琵琶半遮面。心理纠结,一方面想要夏云赶快写,我好赶快看,另一方面,又害怕夏云很快就 ...

我保证这个故事不会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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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生
发表于 2013-7-17 11:03:17 | 显示全部楼层
药圈杜拉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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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生
 楼主| 发表于 2013-7-20 12:13: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经过一次争取性的谈判之后,云霞摆脱了琐碎的“勤杂工”工作,开始做些“正经事儿”了。首先,她学着每周一用软件读取分布在公司各个设备、角落里的温度记录器数据,还有液氮罐里的液面高度。把这些数据图谱一一打印出来之后,对每一个突然跳跃、超标的数据进行调查分析。也许是冰箱门开启时间过长造成的,也许是液氮罐使用频繁导致液氮损耗过快,总之,每一个偏移数据都是要有一个说法的。这些图谱配合着每周一张的趋势评估表,全部一一存档,用打码器搭上页码,并且骑缝签名。

因为培养箱是需要监控二氧化碳浓度和温度的,所以云霞也有机会进入这个公司最核心的部分,细胞构建。对于生物,云霞是门外汉。以往她帮忙配些试剂什么的,也只是跟着同事的记录或者文献提供的方法配制,其中的原理她并不明了,不过现在,她有机会搞清楚了。

“严博,这台培养箱你刚打开过吗?二氧化碳浓度有点低。”云霞看了一下二氧化碳浓度测试仪。那是一个类似于沙漏的玻璃仪器,用一根管子接驳培养箱的检测口,通过用手握管子中段的橡皮球将培养箱里的气体抽出,压入玻璃仪器入口,松开的时候,玻璃口活塞也就闭合了,然后上下细细颠倒几下,避免引起泡沫,未被容器内缓冲液吸收的二氧化碳气体便会在仪器底部形成不可溶解的气体球,将玻璃仪器内的溶液顶起,溶液被顶起来,通过中间直直的玻璃管,玻璃管有刻度,根据液面高度便得到了二氧化碳浓度。

说起来,云霞不是很明白这种设备的检测原理,为什么二氧化碳不会被其中的枚红色溶液吸收呢?很奇怪,里面是什么液体?而且根据液面被顶起的高度,他们就直接能知道二氧化碳浓度,而不是一个量?压入容器的空气毕竟是靠手压入的,软管中段的橡皮球可以控制每一次压入的体积,但真的有那么准吗?不过据说很准,就这样一个像沙漏的设备,可是好几万人民币呢。最值钱的还有里面那种枚红色的液体,液体是需要定期更换的,价格不菲,液体的配方自然是一项专利,云霞看过其中的说明书,但依然没明白其中的原理。

“啊。”专注实验的男人应了一声。他很仔细,很认真地用10ul的枪头在挑克隆,他有近视,整个人几乎贴在了超净台的玻璃橱窗上。

“哦。”云霞应了一声。严博向来没什么话,就算是整个公司一起去吃火锅,他也默默一个人,看着大家聊天,偶然应几句,拍个照。

严博没有顾得上云霞,继续他细致的工作。

就在云霞作完整间细胞房的数据收集工作,准备离开的时候,严博却突然停住了手头的工作,叫住了云霞。

“云朵,你会挑克隆吗?”严博问。

“不会。”云霞摇摇头,说真的,她对于到底是什么克隆也不是很明白。

“……我……”严博皱皱眉。他的眼睛受不了了。这工作,对他这个高度近视的人来说,太具有挑战性了。

“我……要不要帮忙?我可以找其他人来。”云霞看出了严博的不适。

“你会最基本的无菌操作吗?”严博做了个深呼吸,他眼花了。

“会,我做过微生物检验。”云霞点头。

“那就好。你喷一下酒精,过来帮我,我这里停不下来。”严博示意云霞坐在自己身边的那个不锈钢凳子上。

云霞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不锈钢框架里的酒精,喷了双手和手臂,然后依言坐下。

“你视力好,能看到里面有很多白点吗?”严博把一个六孔板交给云朵。一块塑料板上有六个圆形的孔,其中一个圆孔里有粘稠的透明状半固体,透明的粘稠半流动体里,有着细细小小,长度不到半毫米的小白点。

“能。”云霞点头。

“把它们一个一个吸出来,转移到这里,每个孔一个白点。每吸一个换一次枪头。”严博说得很明白,他撕好了一块九十六孔板,熟练地用排枪加入了一些培养基,然后把板交给云朵,“没加一个,把盖子盖上,避免沉降菌掉进去,手不能打乱气流,这个你知道的。”

“好,我试试。”云霞集中精神,然后开始工作。

一开始,她很谨慎,一点点弄,挑出一个,加入孔板,然后换掉枪头,换下一个。在严博的认可和鼓励之下,云霞的动作快了起来。

“就是这样,其实无菌操作,速度很重要,是不是规范并不是第一位的。”严博点头,“你记住,太讲究规范,动作慢了,也就增加了污染的风险。”

“明白。”云霞点头。

一段时间之后,云霞也开始眼花了。一块塑料板,上面96个小孔,每个小孔直径一毫米。一开始,她还能记得哪个孔放过细胞了,接下去应该放哪个孔,可是到后来,她也开始不确定了。

“放弃这列。”严博似乎明白云霞的困惑,“搞不清的时候,不要冒险,情愿放弃这排,不然加重复了,白挑了。我们的目的是尽可能分开这些细胞,单个培养。”

“好。”云霞很听话的索性放弃了一列,从下一列开始转移细胞。

她知道自己做得很慢,不过严博是,第一次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那一天中午,云霞没有赶上吃午饭,最后和严博两个人在公司不远处的地铁站吃了一顿快餐,严博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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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开始,云霞开始跟着严博学一些东西。严博的言语不多,但是表述很到位,三言两句就把其中的原理说清楚了,对人也不苛责。两个人在工作的时候,云霞能学到很多东西。另一方面,公司有扩张的计划,开始招人了。招人的形式和云霞想的不太一样,公司优先考虑的是国际留学生,这些留学生都是在中国短期生活,通过中介介绍来的,工资按他们国家的平均水平算,也有的是按学校的实习计划安排,一个两个月而已,只会有些生活费。同一时期,公司招来了三个海外学生,马来西亚的,新加坡的,以及美国的一名高材生。

马来西亚的女生有自己的信仰,是一名穆斯林,只要一到祷告时间,不管手头在做什么事,她都会即刻放下,进行虔诚的祷告。公司同事都尊重这种信仰,只是这样的做法有时候让和她一起合作做实验的人有点措手不及。新加坡的女生也有信仰,基督教,只是吃饭之前会祷告一番,其他的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因为来了两名有自己信仰的学生,整个公司的话题转移到的信仰上面,云霞这才知道,整个公司里,有神论者占到了绝大数,只是很多人平时并不表现出来而已。他们会在包里放十字架,在手机上挂金刚菩提的装饰物,佩戴有寓意的玉器等等。剩下为数不多的无神论者,都是中国人。这是一种巧合吗?

“hi,云朵,你信主吗?”来自美国的帅哥安迪问。他的中文很好,他有一半的中国血统,母亲是青岛人。安迪的普通话很标准,虽然有时候语法有些错误,但却是三个留学生中中文最好的。安迪的学业也是让人敬佩的,他是云霞遇到的第一个真正的高材生,他考上了全世界第一流的大学,并且成绩优秀,更重要的是,他的生活、交际能力都很强。他来到这个公司,只是想体验一下工作模式。按安迪的话说,我该明白我以后可能会做怎样的工作,这样我才好做我的人生规划。很多事不是想象的,只有亲身体验过才知道那是不是适合自己。安迪说,他的工作得是一份事业。他很想做生物药物方面的研发,但具体做那个方面的,他还没想好,等他这次体验结束之后,他就该准备研究生的课题了,他得选一个自己想要终生从事的方向,然后开始他的职业生涯。如果这个公司让他失望,或者工作和他想象得完全不一样,他会考虑去其他类型的地方,尝试做生物能源之类的。

相比安迪,中国的孩子就要可怜很多。每个人在填志愿的时候都不明白自己未来要做什么,填的志愿意味着什么,择业的时候更是如此,懵懵懂懂地进入大学,懵懵懂懂地进入职场,然后过着自己并不想过的生活,却又没有改变生活现状的勇气,也不知道如何改变。而安迪呢,从交谈中了解到,从一开始,安迪就拥有了选择的权利。从一岁半自己扔尿布开始,安迪的生活就充满着自己选择,自己负责,自己承受。就连大学,他都是可以先试听一段时间的课程,判断出自己想学哪些东西,想听谁的课,对谁感兴趣之后,再填志愿,并且可以同时上很多自己感兴趣的课程,毕业的时候同时修到几个学位的学分并不稀奇。按安迪的话说,中国学生总是很厉害的,他们并不按自己的兴趣、未来的职业规划选择课程,而是会排出一张学习最少的课程,拿到最多学分,修到最多学位的超级课程表……这在云霞看来,那也确实是一种悲哀,但这确实像中国学生能干出来的事儿。我们总是很着急,想着如何提高效率,注重眼前的得利,权衡付出和收益,却忘记了对自己的未来负责,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因为从小的教育中,我们似乎很少自己选择,更鲜少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我……”云霞想了想,“信。”

“那你知道这里的教区……”安迪想知道在中国,他可以到哪里做礼拜,参加教区里的活动,毕竟他得在这里度过一段不算短的时间。

“抱歉,其实我不去教堂,而且我也不是仅仅信主。”云霞有些抱歉,“你可以问anne。”

“好吧~”安迪耸肩,“那你是什么教徒?”

“我……我信有神仙,但具体是哪个神仙,我不知道。我就是相信有神。”云霞解释了一下。

“bingo!万神论者。”安迪说,“在有些地方,你是异教徒。”

“额……”云霞语塞。

“不过信比不信好。”安迪摊摊手,“你们中国没有教区活动吗?好像……很多人都不信。”

“你从小就信吗?”云霞问,“是因为父母是教徒,所以你也是?”

“NO~”安迪摇摇手指,“信仰是自由的。主会宽恕所有人,并不强加他的意愿。”

信仰是自由的……安迪说,他父亲是一名教徒,但他妈妈并不是,父母的结合让妈妈也开始有了信仰。而他呢,从小有教父,也接受了洗礼,但他的教父告诉他,信仰是自由的,如果有一天,主让他失去信任,他也许……可以摒弃自己的信仰。但是他们都相信,主的安排总有他的道理。

“对了,你今天有计划吗?”云霞看了看时间,午休时间要结束了。

“恩,我们都用铺好的plate,你是自己铺。”安迪发现这里为了节约成本,琼脂板都是自己铺的,而他习惯了用预制板,“我想试试,这看起来很有趣。”

“你想铺板?”云霞笑出声。真是有福不会享。

“恩,想试试。”安迪点头,“而且……我想尝一尝味道。”

“味道?”云霞一愣。

三个小时后,她明白安迪说的意思了。

她教完安迪铺板,等琼脂板都凝固了之后,安迪拿起了其中的一块,舔了一下。

“喂!”云霞紧张起来,他怎么可以这样?!舔了那个,不知道会不会中毒?!

“relex,这里是……牛……清蛋白、葡萄糖、钠……”安迪扳着手指头,他很清楚培养基里的成分,只不过用中文表达专业名词有点困难,“这个,你用高温,杀过菌,不会有问题的。”

“额……”云霞咽了咽口水。真的没问题吗?那个……虽然听起来安迪说的没错。培养基里的成分本来就是细胞或者微生物的必须成分,而且铺板之前都灭菌了,倒板之后也是放在超净台里晾干的,应该没什么阳性菌,但是这个……

“你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吗?”安迪一脸惊讶,“你每天做这个,应该知道里面……都是可以吃的。”

“……”云霞拿起培养基的瓶子看了看。她还真的不知道培养基里有什么。

“你也可以试试。这种,很咸。”安迪吐吐舌头,“细胞的那种,甜。”

云霞定了定神。好吧,安迪的做法有点出人意料,但是好像也有道理。有一点他说对了,每天做这种工作,她应该要明白培养基是什么东西才行吧?

“要怎么看?”云霞看了看瓶子的标签,都是英文的。

“这里……还有,那种牌子,internet,他们有COA。”安迪打开电脑,很熟练地教云霞怎么去查那些培养基的配方。有些公司不提供具体配方,但是可以在官方网站查到培养基的成分还有用途。

跟着安迪和严博,云朵学习了很多。这一段时间,她弄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事要那么做,也跟着安迪学会了如何看一些国外的法规,虽然她的英文不好,但现在有了很多翻译软件,有一定的英语基础就能借用这些工具看懂很多资料了。这一段的学习让云霞慢慢地把一些理论、法规和实践结合起来了,也更明白自己所做每一件事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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