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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小说):阿三的礼节 作者:月下独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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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徒
发表于 2018-9-27 19:35: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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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阿 三 的 礼 节


作者:月下独酌(段华)


        阿三自进城之后,这几年在中药材大市场倒腾了几笔生意,还真别说,人走狗屎运,干啥他都顺,一不小心阿三真的成了暴发户。

          阿三倒腾中药材发了大财之后,消息象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他的乡下老家。一时间,阿三家门庭若市,前来攀亲、讨扰者络绎不绝,什么七大姑、八大姨,十八杆子够不着的远亲戚,都一起涌上门来,谄着脸巴结阿三的父亲。就连本村平时人称“村耙齿”的队长王瘸子,此时也陪着笑脸给阿三父亲递烟:“老哥,啥时候能叫阿三回来一趟,好歹也在咱村里投资投资,办个啥企业,让老少爷们都跟着沾沾光!” 阿三父亲经不住大家的缠磨,再说自己又何尝不想让儿子回来耀耀门庭呢?于是就一而再、再而三的给阿三打手机,要他探家一次。

         阿三接到父亲电话,便生了思乡之情,这一日,便起了个大早,开着小车,西装革履的回到了久别的家乡。令他高兴的是,人还没下车,就见村口迎接他的人们排成了十里长街,一双双羡慕垂涎的笑脸,真让他有点目不暇接。想想自己当初出村闯荡时的寒酸劲和人们眼中的鄙夷,真是不堪回首。

        也许是太高兴了,也许是雨后的路面有点滑,不知怎地,阿三一不小心,刚下车门,脚下就一个不稳,哧溜一下,摔了个仰巴叉。好在他自己机灵,屁股刚落地,赶紧一个鲤鱼打挺,又爬了起来,但扔摔得满身是泥。唬得前来相扶的“村耙齿”和父亲等人连身惊呼:“摔伤了没有!?”阿三脸色一红,虽然心中暗呼惭愧,但嘴里却在随着脑瓜打转,竭力为自己挽回面子:“瞎说!我这那是摔跤,我这是在向大家表示一种见面的礼节啊。”

       “——有这样的礼节?”众人表示不解。 “当然啦”阿三索性将错就错:“这种礼节是洋礼节,叫‘咸鱼翻身’,意思是你只要有志气,再穷的人,最终也能发财!” “噢,原来是这样。好礼节!好礼节!我们大家都盼着你回来,还不是想沾沾光,来个‘咸鱼翻身’嘛!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是这样,就让我们也用这稀罕的洋礼节表示表示对你的敬意吧。”众人说着,在队长“村耙齿”的带动下,一起呼啦啦齐向地上倒去。眨眼工夫,“十里长街”不见了,地上滚成了一片泥猴子。不过,那嘴角仍都挂着笑。阿三见闹成了这种局面,真是不敢想象,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家门,就见院中早已搭起了芦棚,三五个大厨忙得一个个脚下生风,满头大汗。煎炒烹熘,锅勺乱响,咕嘟嘟,咕嘟嘟,大锅里还煮了满满一锅粉条拌肉。

      席间,父老乡亲请阿三上座自不必说,左右相陪的亦都是村中有头有脸的头面人物。旁边一拉溜十几张桌面,坐的也不是远亲就是近邻,那一张张阿谀奉承的摸样,令阿三看得心都酸。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阿三正在嚼着那久违的猪肉粉条时,队长“村耙齿”即兴发话了:“阿三啊,在城里这几年可真没白混啊,先不说你搞药材发了多大的财,就说那个‘咸鱼翻身’的礼节吧,你们城里人要是不推行的话,就是想破头我们乡下人这种笨脑壳也想不出来,啧啧——”。

         阿三见众人在队长“村耙齿”的话语引导下,竟也全是一副虔诚认真的样子,不觉心中好笑,直想喷饭。可他又怕被人识破,只好使劲憋住自我压抑,谁知最终依然没有忍住,“哼——哧”一声,那猪肉粉条竟被逼得忍俊不禁,从鼻孔里笑窜了出来。好家伙,两根长长的粉条儿滴滴溜溜好像两条稀鼻涕,黏黏糊糊从鼻孔直搭到桌面上。顿时又把众人吓了一大跳,到底是队长“村耙齿”见多识广,大小也算得上是个场面人物,见此赶紧小心翼翼地说:“阿三,这别又是洋礼节吧?” 阿三正在因此尴尬之际,闻言哪肯放过,眼珠一转,赶紧借坡下驴,鼻音嗡嗡地说:“当然喽,这种礼节在洋礼节里尤其重要,叫‘双龙出洞’,在我们城里药材市场大小人物没有不会这个的。当今乃经济社会,此本意取自‘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的方针,改革么,开放么,当前么,嘿嘿,最需要‘双龙出洞’了,是不是?”

        众人一听,连声叫好。队长“村耙齿”见此情景赶紧借机呼吁大家:“乡亲们哪,老少爷们哪!在此大好时期,我们不赶紧‘双龙出洞’还等什么?来呀!——”于是呼啦啦众人齐抢桌面粉条,看谁吸溜得快吧。哼哼哧哧,叭叭叽叽,满院子都是想用鼻孔喷粉条的同志,但却无人成功。其中有几个人想走捷径的,愣用筷子戳了粉条朝鼻孔里塞,那猪肉粉条恁滑溜,能恁听话么,最后自然也是失败。 折腾了半个小时,阿三实在忍不住了,几乎笑破了肚皮。队长“村耙齿”看着不成事,只好红着脸羞愧地说:“阿三呀,你别笑话我们了,这洋礼节一个比一个难学。唉,也难怪我们学不会,真那么容易学的话,阿三还能叫阿三么,咱们还不都混发财了!”“是啊是啊”众人也由衷地附和。

    到了此时,阿三真的不笑了,也笑不出来了,他突然就有了一种悲哀:这人啊,这世道!什么狗屁礼节,这个、那个——,一旦身份不同、显贵了,那真是放屁都香;反之,戴花都臭!想到这里,阿三不觉鼻头一酸,想哭,为乡亲们,也为自己! 那两根猪肉粉条,依然凉凉的挂在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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