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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想】下午茶——儿童药
初暖乍寒,又是一个阴雨连绵的午后。摩天大楼,顶层。
“这雨,还要下多久?”旭日微微蹙眉。他不太喜欢这样的天气,让他看不到太阳。他的家乡不在这座城市,家乡,不会有这样连续的阴雨天,而且是在初春。冷,即便是在这样连续供暖的大楼里,依然让他感觉不舒服。
“天气预报说今年春节雨水超量,至少还要下一周。”小妖没有抬头,继续喝着她的美式咖啡,看着最新一期的医药经济报。
“一周……”旭日站在落地窗前,叹气。呼出的空气在透明玻璃上凝结成一滩蒙蒙雾气。
一根手指,简单地在雾气上画出三条弧线,变成一张笑脸。
“天气会影响心情。”江涛双手插兜站在旭日身边。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你回来了?”旭日侧过身,身体微倾。他很期待江涛回来,当然更期待他带回来的数据。
“年龄段要求比较高……”江涛耸耸肩,“和预想的差不多,儿童药的临床很难做。总之,预期不是太好,但也不糟糕。”
“你说的,即便再难也要做。”小静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的依然是她的菊花茶,“儿童用药不能总是把成人药掰开使用。我看今年的报表会很难看。”
“儿童的复杂性太高,个体差异更大。”江涛拉开小妖身边的椅子坐下,“你还在看报纸?都时代了?”
“时代?”小妖莞尔,“不管什么时代,主流媒体导向是我们必须知道的。你看看,主流媒体告诉我们,要大力研发儿童药。”
“如果你有孩子,你会让他参加临床研究吗?”江涛问。
“……好吧。你辛苦了。”小妖收起报纸。
“而且有些孩子的身体指标已经接近成人了。”小静很无奈地看着临床方案,不同年龄段就已经不好找了,何况还有各项身体指标,更重要的是得得到监护人的同意,监护人即便同意,绝大多数孩子还是无法达到他们需要的体检指标。
“一个儿童药的研发成本相当于好几个成人药。”江涛拿出他的手机,打开文件,一连串的数字叫人头晕,“而且有钱还不一定能解决问题。孩子出问题,没有一个父母能接受,可是儿童这个群体本身就没有成人稳定,如果说成人个体差异很大,那么儿童就是差异巨大。”
“所以说孩子都是恶魔……”角落里,悠悠发出一声。
“外星人,你们家乡的小外星人吃药吗?”小妖看了角落一眼。那是在一个建筑三角区,很安全的地带,如梦似幻地有那么一团雾气。
“我们吸收太阳能。”雾气做了一个旋转,“所以这两天下雨。”
“……祝你们健康。”旭日知道外星人在调侃他,所以只能无奈地摸摸自己的十字架型锁骨链。
“儿童药可以成为企业发展战略吗?”小静更关心这个问题。任何一个企业都需要生存,也都需要目标,她想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做。
“难。”江涛吐出一个字。
“成本高,收入低,责任大。”小静说,“研发成本相当于好几个成人药,安全风险控制要求极高,不能出事,还得人性化设计,味道不能怪怪的,外形要好看好玩,当然也不能太好看好玩,要防止孩子们误食,每个年龄段的用药量不一样,都需要数据支持,而临床样本也不好找……我们真的不考虑把这个项目停掉吗?”
“不能停。”旭日突然出声。
“可是……”小静皱眉,“还记得上个月的事情吗?即便不是我们的错,但我们还是会承担太多。”
上个月是儿童疫苗安全问题集中爆发的月份,其实不是问题突然都出现了,而是引起媒体关注了。一旦引起媒体关注,就变成满世界都是问题。可事实上,科学上来说,任何一个领域,安全问题都是日常存在的,并不是集中爆发。疫苗本身就不可能是完全安全的。研发人员可能可以把发生问题的可能尽量降低,降低到万分之一,但就是这个万分之一对孩子家长来说就是百分之百。用药安全一直都是热点问题,发生在孩子身上尤为突出。儿童药的责任很大,研发投入很大,售价么……反正从小静的报表上来看,申报儿童药是一桩不怎么划算的买卖。
“那我们准备攻占肉球了。”外星人都快流口水了,他的地球语不错,但一激动难免说话走音。
“我们是地球,不是肉球。”小妖看了外星人一眼,“何况你们不是光靠太阳就能活了?你们又不吃肉。”
“那你还不是一个咖啡怪……”外星人飘忽了一下,继续躲在角落。
“你看到了。”江涛摊摊手,“我说,我做这个项目是为了社会责任感,你信吗?”
“呵呵,我信,可是除了我们,没人会信。”小静摇摇头,“都说无奸不商,外人只会去算我们的成本是多少,一颗药卖多少。”
“一杯星巴克咖啡成本多少,他卖多少?”旭日转过身,继续看着窗外的阴雨,“我们花35买杯咖啡,在这里闲聊,却在抱怨一盒15元服用一周的药物太贵。”
“心理学告诉我们,愉悦的时候,钱会被忽视。”小妖站起身,继续给自己磨咖啡,“中国有句话,有钱难买我愿意。”
“你有点像包大人了。”小静摇头,“不过确实如此。没人会因为孩子生病变得愉悦的。但如果买个五千八的名牌包……我看大家很愉悦,钱似乎就变得不重要了。”
“我们……到底是否在尊重生命呢?”旭日发出疑问。
“好了,我看今天时间差不多了。”江涛站起身,“旭日,别老看着外面,天气会影响心情。小静,总之呢,这个项目会进行下去。赚钱有多有少,少就少点,不亏就能继续做。”
“就怕你撑不到那个时候。”小静起身离开,毫无留恋。
“各位,下午茶时间愉快。”江涛很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然后跟着小静一起出门。
旭日依然看着窗外。摩天大楼,他曾经以为站在这里会更接近太阳,可是现在……他却看不到。今晚又会睡不着吧?江涛总说他抑郁,其实他却觉得江涛太自欺欺人。有些问题,不是不去想就不存在的。当然了,有些问题也不是看起来的那么晦暗。比如说,现在。云层后面的太阳,依然努力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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