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我的“老赖”兄弟！……

举杯邀明月

  您还好吗？
  我的“老赖”兄弟！……


作者：月下独酌



小孟是一个很腼腆的青年药商，生意上已经跟我打了7、8年的交道。近两年来采购我的药材，由于回款方面出现缓慢，每次要货他自己不好意思打我电话，都是由他妻子刘敏给我下单。
最近一段时期欠我的几笔货款，短期的已经4个多月，时间较长的已达到8个多月、最长时间的一张欠条，已经一年半时间没有给付了……

按以往的惯例，一般情况下，我从不去催促着小孟返还货款。因为一旦欠久了大家的货款，小孟自己压力比谁都大，再加上他也不善言辞，往往见面没说话就先脸红了：“叔，我最近款紧张，真的……”每说到这个阶段时，小孟为了急于表白自己手上资金确实窘迫，往往话未说完已经语无伦次。

——唉！在我的思想认识里，其实小孟这种文文弱弱的书生青年，真不适合做商业生意，他如果做个教书的老师、或文秘一类的工作倒是比较合适！
但是，造化弄人，小孟大专毕业结婚后，在妻子刘敏堂叔的提携下，进入了药市，给堂叔处在外地的药材公司做起了市场“采购、发货”生意……

近半个月来，妻子不知听到了什么风声，开始担心起小孟的欠款问题。并且她已经几次给小孟两口子打了电话，但都没有联系上。
无奈之下，妻子催促让我去向小孟亲自讨款，我说：“我不去！这么好的一个朋友，向他张嘴要账我实在不好开口……”。
——其实，说真的，这么多年小孟的货款我们从来没有真正用心催讨过，甭管日子长短，每次都是他自觉地带着账目到店里找我给付，这样诚信的客户实在难得。虽然近两年他的货款很少如期到位，但肯定是因为他堂叔供货的那边用料药企出了什么问题，造成资金上遇到了周转困难，导致相应付款压力，传导到“上游”采购小孟这里造成不堪重负……不然，这样一个憨厚老实的药商，款上不会这么长时间不提给付的！”

妻子说：“我知道你拿小孟当自家兄弟一样有着深厚的友谊，不好意思张口向他要账！我这次也不是要你一定去催讨货款，他两口子的手机最近已经10多天都没有开机了，是不是人出了什么事情，这个，至少你总得去看看情况吧?”

想想妻子的话很在情理，于是我到附近超市提了两箱礼品，驱车十余公里去了小孟北郊的家，这个家庭小院是他两口子4年前购置的，院子不大，很幽静。
小孟家门锁着，没人。他的一个邻居老太太在附近门旁探头探脑一脸疑惑地远远望着我，最后，还是忍不住，老太太走了过来，看看我手中的礼品，问：“你是小孟的亲戚吗……”

我听了愣怔了一下，顺口答：“是啊，我是他的一个远亲老表，怎么，他家的人呢？”
老太太一听放松了警惕：“唉！——我说呢！也确实啊，不是他家亲戚，怎么会拎着礼物来呢！……唉唉！这几天啊，真让人揪心死了！这不是嘛，小孟媳妇刘敏的堂叔，在外地因为药材生意上出事，现在住进医院一病不起了。小孟哪，从他堂叔手里收不回货款，没法付这边的货账。最近一段时间已经来了好些人向他催账，一个个凶神恶煞地要打要杀的逼着、骂着，有两个男女还动了手，揍了小孟几个耳刮子、撕扯了小孟媳妇的几缕头发并留下狠话：过几天我们还来！再不还款，敢赖账，小心下次打断你俩的狗腿！——两口子实在接受不了，吓得躲出去了呢！……”

“嗯，这样啊，谢谢您！那我走吧”。——老太太的一番话让我心中“咯噔”一下，登时呆立当场，好大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其实，这么多天以来，“小孟可能出事了……”的一种隐约不祥预感，一直不断地萦绕在我的心头。不然，这么一位一向老实巴交的小兄弟，怎么也不会连手机都关了呢！只不过小孟目前的情况，看样子比我想像的更糟而已。
老太太说：“他哥，你来一趟也不容易，要不到俺家坐坐，要不……你去他乡下老家找找吧！小孟搬家的那天晚上是他的老爹来接走的，他应该就在那里。”

听了老太太一番话，不觉一阵酸楚涌上心头：唉，虽然我不会周易八卦看相算命，但是像小孟这个腼腼腆腆的性格，其实我早就看出来，这种人真的不适合做生意，现在到底还是出了事呢！
——想到这些，现在，已经不是我去向小孟兄弟催款的事宜了，想想这么一个老实实在、性格温顺的“兄弟”被人追款逼到这个份上，当前赶紧前去看望安慰他一下，应该比讨账更重要了啊……。

小孟的老家，处在离本市40余里路的乡下一个很偏僻的两省交界处，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村子。
几年前小孟母亲去世的时候，作为朋友、客户，我和其他几位卖货商曾经到此给老人家烧过纸钱的……所以无须打听路径，很快就能到达。

——真是世事难料，过去我们这些给仙去的老人家烧过纸钱、自谓是小孟的的“朋友、客户”的商家，现在竟都成了逼迫着向老人家儿子“要账、逼债”的冤家对头！
过去大家与小孟有生意来往时，也曾推杯换盏、称兄道弟。现在大家眼见货款有失，登时兄弟反目、拔刀相向！彼此势同水火！竟然有人还撕打了小孟夫妻……这人啊，不能细想，为了几张花花绿绿的纸头，包括我在内，怎么都成了世间最可笑的“低级动物”呢？……

车子进村，缓缓在小孟的老家院门前停下，敞开的院门内，我一眼就瞅见小孟的妻子刘敏背朝外在院里水槽旁洗衣服。大概是她听到了汽车在门口停下的声音，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猛然站起打了个踉跄，接下来跌跌撞撞向屋里躲去……

下车我还没有进院，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拼命一般摇摇晃晃冲了过来：“来吧！来吧！你们都来吧！这种要账法，可让俺孩子活了！——有种的你们都冲着我糟老头子来吧！……”

“大爷！我是小段啊！我以往到您家来过的，你怎么不认识我了呢? 我不是来要账的，我是专门来看望俺孟弟的啊！……”我举起手中的两箱礼品，摇晃着向老人解释。

老人听了，一脸愕然狐疑地呆在了当场，不知是让我进院还是不让我进院。
“哥！你来了！……”小孟的妻子刘敏在屋内听到了我的声音，冲出屋子，人还没有来到眼前，已经满脸泪水，像见到亲人一般扑到面前噗通跪倒，抱着我的两腿哇哇大哭起来……
这时，小孟的两个6、7岁的女儿从外面玩耍归来，看到妈妈大哭，顿时一脸的惊慌，紧跟着嚎啕一片……

我把礼物交给老人，将刘敏扶进屋子，询问了一下小孟的情况，大致和我以前有所耳闻、以及刚才来时路上猜想的结果基本一致。

前面我已经跟大家介绍过：其实，小孟到药市做生意，也是很偶然的事情。小孟妻子刘敏的堂叔，在外地开了一家药材公司，因为一家人经常在外地打理生意，千里之遥，无瑕到我们药市进货，于是看着小孟两口子实在可靠，就让他们帮忙在市场采购发货，并给小孟夫妻一定的差价利润。堂叔也是一番好意，想让两口子有个经济上的生活来源。

只是，世事难料，小孟妻子堂叔的上家药企近年发展上不太顺利，老总恳请原料供应商给予扶持、共渡难关。其他原料供应商眼见事情不妙，纷纷离去。
小孟妻子堂叔为人厚道，选择了留守与力挺。接下随之而来的是，小孟妻子堂叔的供应单大增，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多的生意，也从来没有给这家药企“上过”这么多的货。随着其他供应商的纷纷撤退，厂里整个药材原料“供给”几乎就是堂叔一个人在支撑……但是，资不抵债、病入膏肓的药企最终还是没有挺过去。轰然倒塌之下，所有的资产基本被银行收走，最后“坐蜡”遭受鱼池之殃最大的自然就是小孟妻子的堂叔！数十年的辛苦打拼，终归还是为别人做了“殉葬”……药企资不抵债、货款全部泡汤！一急之下，小孟妻子堂叔血压升高，嘴歪眼斜中风住院……

这下可坑了小孟两口子，近两年多来，因为堂叔回款缓慢，小孟两口子本来就一直压力山大，无颜面对市场各个药材卖货商脸色。求爹爹告奶奶到处赔笑脸说好话帮堂叔赊货、发货。 各位市场药商看在“老主顾”和小孟夫妻老实本分的份上，前期给货也是多表示了大力支持。

但是，随着后来小孟回款的速度日不如昔，一向笑脸相迎的客户均冷若冰霜，不但对小孟的订单爱理不理，而且发展到近日的催逼讨款动手打人！——当然俗话说在商言商，要账讨款这属于很正常的事情。大家都是生意人，不是在搞什么扶贫济困的施粥棚！——再者说了，谁家里也都没放着印钞机不是?毕竟都要养家糊口，欠账还钱自古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嘛。

可是，这种情势的突变，对于小孟两口子来说，一向老实巴交的小夫妻，被人指着鼻子呵斥数落，无疑是如坐针毡、生不如死！怎么办呢？……现在，也是最终，该来的祸殃还是要来，堂叔的生意“灰飞烟灭”也就等于宣告了小孟夫妻回款全部终止。——至此，一切都完了！……

目前小孟妻子堂叔那边由于气急攻心，人已经基本进入“半残痴呆”状态，回款方面也可以说是再无丁点希望！小孟当下能指望填补“窟窿”的家产也就只有城郊那处小院、以及一辆开了三年的破长安之星车子。可这点物产对于庞大的欠款数目来说杯水车薪、根本无济无事，是完全的资不抵债啊！……
数日来不堪讨账的辱骂指责，小孟想死的心都有。妻子刘敏怕他犯傻出事，安排一个亲属陪他去了堂叔那里，一来为了打探情况，二来为了躲避追债“风头”，三来一并看望堂叔病情——近日确实不在家。

——几番哭诉、几番凄楚，流泪不止的叙述中，刘敏左一个：“哥！对不起您了”！ 右一个满眼迷茫中亦是绝望地喃喃自语：“我们今后该怎么活呢？”的心酸泣诉……

其实，她忘了，我也是一个要账的，我同样有权利满腔怒火和义正辞严的臭骂她一顿。
可是，看到这么一家人的这般凄惨境况，我的心中却提不起半点勇气指责他们就是欠款不还的“老赖”和“不可饶恕”的逃避“罪行”！……
“弟妹，账咱们先放一边，好好照顾两个孩子！我相信小孟兄弟的为人，老天不会亏待良善之人！别怕！会有翻身的时候！……”

一边说着安慰的言语，我一边翻遍身上所有口袋里的“零钱”放到了桌上：“给侄女留着买吃的！……弟妹，我回去了！”
车子马达轰鸣起来，在小孟父亲、妻子、女儿的凝望之中，我加大油门让车子冲出了村子。最后，我还是忍不住揪心地开窗回头遥望了一眼，突然心头一痛，泪水一下子迷蒙了眼睛……

扑簌簌的两行泪水中，我仿佛看到了小孟兄弟依稀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冲我大声绝望地哭喊着：

哥！我成了老赖！我成了老赖啊！……
哥！我不想做老赖！我真的不想做老赖啊！
哥啊！我怎么就成了老赖呢……哥啊！我以后该怎么办哪！呜呜！——


本文源自作者：
——走近药市人物系列（之一）

胜利者

这是换种催收方式？

yeshu123171

好人被逼成“老赖”了。

懒虫9527

哎，无奈的现实

jxnu2006

所以说投资有风险，做生意同样不能贪，有多少钱办多大事

lhd000000

实在

whx2017

他也好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