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在美国参与管控药物和传染病的一点经历和随想

毒手药王邓智先

【转帖】在美国参与管控药物和传染病的一点经历和随想


发达国家多有一套专业架构，这是工业文明过程中发展起来的，科网有搞科技政策研究的如曹聪等老师，对科技的专业架构是内行，我是搞医学的，身在其中而感受到与国内的巨大差距，这也可以大致回答稽少臣老师提出的为什么国内造不出黑鹰水平直升机的原因，国内没有独立完整的专业架构。

国内对海外人才的吸引，多是行政高层的战略决策，而并无相应的架构来吸收，这些人才除了少部分在克隆发达国家的小架构中生存，绝大部分是难以生根的，实际是表面热内部冷，而回去的多数中低端海归在原有的架构中能产生的效用是有限的，这就产生了贾伟老师的归海有潮的现象。而建立新的架构必然影响现在的国内同行，而产生另一种排挤效应，所以国内最好是专业内的反省和改良，自我更新，再从外部吸收养分来自我提高，这一点日本是亚洲国家里做得最好的。

国内对所谓人才的鉴别，基本还是靠头衔和职位，施一公院士问题引起的热议就很能说明问题，真正管事的并不懂专业，所以即便像饶老师这样的也得把来访或交往的这些人头衔打出来，不然也是吃不开镇不住场子的，而真正的专长和能力则是其次。

作为传染病管控小组成员，药理和治疗委员会的主席，Mortality and Morbidity的主委，及某专科的医学主任，我是执行管理委员会的主要成员，参与许多专业管理。比如H7N9流感，我就收到过几次信涵，第一次是CDC发来的，提到国内H7N9的疫情，并对诊断处理做了一些简介，这里可以看出，国内对H7N9处理不同于SARS，是由于国际接轨，WHO和国际社会监控，使得处理比较及时规范，大气污染由于不在国际监控范围就很不一样。

今天又受到州卫生局的来函，再次提到H7N9，原因是国内新病例不断发生而引起关注，对筛选和诊断试验做了一些说明，比如有发烧咳嗽，并有近期接触或疫区旅行史的，必须进行H7N9的PCR试验，任何可疑病人都要上报到卫生局备案，

从专业角度，以前处理的疑难重症比H7N9要复杂多了，H7N9的处理是不难的，国内如此高的死亡率应该好好总结一下，至今应对H7N9最有效的还是疫苗和早期抗病毒治疗。至于中药治疗，应该进行正规的临床研究，以规范确立有效疗法，而不是根据中医理论来想当然，由于国内SCI文章的大力倡导，也见到国内一些中医药的文章，由于方法不规范，结果多较混乱，说实话绝大部分没有临床应用价值，很可惜这样的研究实际是一种资源浪费。

另外，新的病例仍不断增加，说明传播途径仍旧不明，科研不但是到科学柳叶刀上去发几篇好文章，其目标应该是消灭限制源头，最终控制发病，对比血吸虫的防控，对后世的功德远远不是几篇文章的影响能比拟的。

下周要开药理和治疗月会，作为主席两周前就收到材料了，药剂科主任特别来通气，说有一种药物静脉注射将停止，原因是有多例报道引起肢体坏死，其中一位纽约的小提琴家因此失去了双臂。这个药已经有几十年历史，说实话我没有碰到过一例严重的副作用反应，这就是专业的监控系统，数十年的积累观察，国内所缺乏的正是这样一种专业监控，自省和自新机制。任何药物和疗法都有利和害，医疗就是不断的避害，想想看为什么有许多荒唐疗法如“挂盐水”无法得到更正。

回国的高端人才应该感激施老师，毕竟千人计划是由施开启的，但当拿着比国内同行高数十倍的津贴（据说平均十五万美元），会是什么心理？而国内同行又会是什么感受？请问制度设计者，在最初几年拿如此高的津贴，最后回归到基本收入，有谁会安心于这样的职位？毕竟大部分位置以学术为主，与直接的社会效应还是有相当距离的。

在美国尽管比同类基础教职的待遇要高好几倍，但大家都能相安无事，自己也觉得心安理得，应对复杂疑难的病人的那种智趣，那种挫折和惊心动魄，和实验室智趣的怡情享受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国内的医生同行据说有许多改行做医药代表的，这在美国是难以想象的，医药代表是专业销售人员，最多只能算中端的职业，如果我要改行的话，差一些的可以去大保险公司做部门的医学主任，政府部门如FDA做区域总管，去大制药公司做临床试验的医学指导，想想看在专业架构的高端位置，成了中低端的水平，就不难理解为什么造不出黑鹰水平的直升机了。

国内的专业架构，应该让真正有能力的人才得到应有的发展和地位，安心于自己的工作，而不是追求外在的标签，所谓Goodjob will be rewarded, 而不是和稀泥的劣币驱逐良币，这些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也应该算是中国梦的一部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