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NC集体“清算”基因治疗
2025年对于基因治疗领域而言,即将接近大洗牌的尾声。
曾经被寄予厚望、被看做领域内样板般存在的蓝鸟生物,于2月份被私募公司凯雷集团收购。这家曾经总市值高达300亿美元的独角兽,最终作价1亿美元:几年间,随着产品商业化不顺、被怀疑有安全问题、账面连年亏损,蓝鸟的价值也缩到了退市边缘。
可以说,蓝鸟这家在基因治疗上起步最早的企业,也最早把这片新天地里埋的雷都蹚了一遍。
最近几个月,各家MNC和biotech又连续传来“放弃“基因治疗管线的消息。2月,辉瑞宣布终止其B型血友病基因疗法Beqvez的全球开发和商业化,这款已经上市的产品将被下架,因为“患者和医生的兴趣有限”。至此,辉瑞曾经丰富的基因治疗管线库变得空荡荡;
3月,罗氏宣布对其基因疗法子公司Spark Therapeutics进行“根本性重组”,反映出其对该领域的战略调整。5月,Vertex宣布停止对腺相关病毒(AAV)载体的研究,尽管该技术曾被视为基因疗法的关键递送平台。
一名基因治疗相关CRO的工作人员提到,从去年下半年到刚刚过去的这一季度,行业的情况都几乎跌入谷底。“两年前,公司都是把这一块儿当做未来增长点来运营的,但现在开始出现亏损的情况。有些专做这一块的企业已经开始搞医美和化妆品了。“
其实,在过去一段时间里,基因治疗领域也曾出现过一些曙光。即使不算CAR-T这种比较特殊的门类,只靠传统的基因疗法也撑起了半个罕见病领域:比如治疗镰刀型细胞贫血和输血依赖性β地中海贫血的Casgevy,治疗重度A型血友病的Roctavian,治疗早发型异染性脑白质营养不良的Lenmeldy等等。
然而,可惜的是,这些曙光虽然照亮了不少曾经无药可医的病人,却没能照亮整个技术领域。
其实早在2022-2024年间,一些MNC如罗氏、诺华就经常放出暂停某条基因治疗管线的消息,原因基本可以归结为临床安全性问题;但在那个阶段,这些MNC在该领域基本上还保持着“有进有出”的习惯:一边叫停不合预期的管线,一边收购或合作更有潜力的技术平台。
但在2024年后,关于MNC投入基因治疗的消息就基本绝迹。这也意味着:曾经风靡全球的基因治疗热,已经正式宣告结束。
-01- 困在罕见病里
在2020年左右,基因治疗几乎被资本市场宠上了天。根据再生医学联盟的数据,2020年前三季度,基因治疗融资总额为120亿美元,同比增长114%。
“基因治疗当年之所以会火,在于各方势力达到了一种奇妙的共振。”一名投资人回忆道,“当时有几个节点都赶在了一起:比如基因检测、基因编辑的落地,FDA对新疗法的鼓励政策,还有递送技术的成熟等等,都带火了基因治疗的概念。”
但这种火带有偶然的因素,其背后是与热度并不匹配的技术成熟度。
首先就是递送系统的问题。目前比较主流的递送技术是AAV病毒,但问题在于,这种病毒容量小,难以精准递送到复杂系统。而其他递送方式:比如慢病毒、LNP等则或多或少在安全和效率上无法达到标准。
其次是基因修复的复杂度。大部分常见疾病,比如糖尿病、高血压都是多基因疾病,且与环境、生活方式密切相关,癌症的生态系统更是多变:要面临基因突变、免疫逃逸等高度异质性的情况。
在这种情况下,基因治疗能有效解决的适应症很少:那就是单基因缺陷引起的疾病,只需纠正一个已知突变就能带来显著疗效。这也就有了和罕见病深度绑定的现象。
但即使如此,还是有企业和资本趋之若鹜。“主要因为‘一次性治愈’的愿景太美了。”上述CRO从业者说到。“因此企业高估了患者的支付意愿。”
大部分的基因治疗产品,因为针对的是罕见病,患者基数有限;为了收回成本,药品定价极高,单剂几百万美元成了常态。
以蓝鸟生物的Lyfgenia为例:这款药物用来治疗12岁及以上伴有血管闭塞事件史的镰状细胞病患者,于2023年12月上市。上市时单剂售价高达惊人的310万美元。不出所料,这款药物在推出伊始无人问津,直到次年5月份才迎来首位商业患者。一直到去年8月,一共只有4名患者接受了Lyfgenia疗法。
这种营收模式导致蓝鸟一直处于巨额亏损的状态中,带动其股价走向崩盘。
“传统的治疗可能要终生服药,但就算每年要花10万元治疗,比起来一下子掏出几百万元更可行。很多罕见病都是慢病,不会急性发展,致死率也不高,因此患者对于维稳疗法的接受度也很高。”上述投资人分析道。
在没有保险产品愿意买单的情况下,这种价格的阴影几乎抹消了基因治疗的最大优势,让其变得可望而不可即。
-02- MNC的集体表态
商业化模式没跑通,对于专注基因治疗的biotech而言,几乎意味着必死局;但对实力雄厚、管线层次丰富的MNC而言,并不能看成是放弃开发的主要理由。
“MNC和biotech的入局方式其实特别不一样。”上述CRO从业者分析到。“很多MNC对于类似基因治疗这种新技术,基本的态度就是摸底。你看到他不做了,其实就是底摸得差不多了。他最后形成了一个判断:在自己并没有技术落后的情况下,现在的前沿就到这条线为止了。”
说白了,MNC的集体撤退其实代表的正是这一阶段摸索期的完成。在技术发展到达瓶颈后,MNC能做的事情并不多。
上述CRO从业者还提到,虽然MNC和biotech对于前沿科学的态度不同,但在一定程度上,两者也会受彼此影响。其中之一就是人才储备问题。“在基因治疗的biotech纷纷失败后,很多做这一块临床转化的科学家都转方向了。我认识的很多人,要么是回到了学术环境里,要么是去做更可控的研发方向,比如mRNA药物。”
2021年以后,基因治疗开始经历由盛而衰的滑落;彼时,受疫情中mRNA疫苗的大火影响,这一核算疗法赛道开始进入资本视线。mRNA药物开发周期更短、风险更可控、应用场景更多、商业化前景更明确,这些都是基因治疗比不了的地方。
同时,两个赛道都涉及基因表达机制、核酸递送技术、免疫反应调控、药代动力学等问题,因此技术迁移起来并不算麻烦。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一些MNC即使看上去已经放弃了基因治疗,但其在其它领域的继续探索,也算是“曲线救国”的一种表现。比如mRNA疫苗的LNP平台在全球临床上大获成功,递送的安全性、精准性、规模化能力都大幅提升,使得LNP如今也被更多地用于基因治疗的递送模式开发之中。
如果仔细研究MNC在基因治疗上的撤退,就会发现他们放弃的,并不是整个赛道,而是赛道中的“老办法”。
-03- 在撤退中更新
作为一家罕见病业务庞大的企业,武田制药对于基因治疗的态度,在MNC中较为典型。在资本黄金期间,公司对该领域的投入极为大方,累计潜在投入超过100亿美元;而在近几年的退潮期,公司也砍掉了不少相关管线,其中就包括所有采用AAV载体的基因疗法。
比如辉瑞:虽然公司正在退出AAV基因疗法领域,包括终止与Sangamo Therapeutics的合作,并将早期基因疗法项目出售给阿斯利康的Alexion部门,但它依然保留了与Beam Therapeutics合作,探索mRNA递送的碱基编辑技术。
比如诺华,公司拥有多条处于不同阶段的基因治疗管线,近几年公司宣布停止开发的则是眼科AAV基因疗法GT005。
可以看到,绝大部分MNC对于基因治疗的“不满”,其实都集中在AAV这一递送技术上。2012年,全球首个AAV基因疗法Glybera在欧盟获批,标志着这一技术从实验室走向临床应用。截至2025年,全球已有9款AAV疗法获批上市。随着商用案例的增加,这一传统技术的短板被越来越多得暴露出来。
首先就是AAV载体存在包装容量限制、免疫原性高等问题,影响药物的疗效和安全性;其次在生产成本上,AAV基因治疗的生产成本高,纯化难度高,难以实现大规模商业化。
因此,早在几年前,大部分MNC开始将手里的AAV类基因疗法“出清”,将研发重心转向非病毒载体技术,如外泌体、LNP等,今年辉瑞和Vertex的行为,只能被看成是一种收尾工作。
但新的递送技术虽然在实验室阶段体现出比AAV更好的潜力,但由于目前还处于验证阶段,种种不成熟必将引发各种阵痛。这一青黄不接的局面,对于行业中不少企业确实造成了实实在在的打击。
首当其冲的就是CRO企业。从AAV到非病毒载体,改变的不仅涉及到技术路线,还牵涉到工艺、法规、客户定位等方面。“公司花了很大的心血,才把AAV这块的质量做好,在临床上求一个稳定的口碑是多么难的事情。”上述CRO从业者说到,“但现在不可否认的是,AAV这块的客户就是越来越少,公司必须做多元化的转型。”
和蓝鸟一样,2020年左右的资本风潮带起了一批以细胞与基因治疗为卖点的CXO企业。五年过去了,“这些企业几乎是十不存一。”当这个领域已经进入清算的尾声,留给这些企业转身的时间也已经进入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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